零柒

律法长阶（九）

你乘坐洛德大升降机，骑着灵马在山岩间飞跃，迎着风雪，从一群火焰修士当中穿过，他们目送着你踏着一线狭窄的、长城般的山脊线，在万丈深渊之间疾驰。如果不考虑那严酷的气候，巨人山顶的风景真是一绝，你想。

但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金面具师徒。

古遗迹降雪谷上方，一条长桥飞架南北，成为山谷两侧唯一的连接处。你策马在其上小心行走，一眼注意到桥面一侧那一站一跪两道人影。

你隔着老远就认出那标志性的金面具，那么跪着的想必就是柯林。可这对师徒来这种地方干什么？这可是黄金树的禁地。

你在金面具背后勒马，跃下马背。柯林似乎刚刚注意到你的到来，赶忙回头对你说话：

“啊啊，是您……”他看起来憔悴得多了，虽然你觉得在巨人山顶待着还穿着他那套衣服难免憔悴。“请您劝劝金面具老师吧……他的思考……一定出了问题……”

你蹲在柯林身边。

“老师居然认为黄金律法有缺陷。”你看清柯林的满面愁容，“他……来到这为黄金树所不容的禁地，是为了什么？我不愿意相信老师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。求求您，劝他改变想法吧……黄金律法怎么会是不完美的？”

你仰头看着金面具。即使在这极寒之地，他仍只是裸身披着破布，如雕塑般直立，只有一双手臂继续着计算，丝毫不受寒冷的影响。

“好吧，我跟你老师讲两句话。”你叹了口气，“想办法暖暖身子去，你抖得像筛糠。”

你在没有护栏的桥面边缘坐下来，双腿自边缘垂下。你的脚下是降雪谷自古吹拂不息的寒风。你看到交界地最开阔的天空，看到远处的云海，想象着云海后参天的黄金树——你知道金面具永远面对着它。

“金面具先生。”你知道金面具不会回应你，他从不讲话。“黄金律法——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呢？”

你垂下头，看着那也许数十年未曾有人踏足的谷底。

“您认为它有缺陷？但我知道您不是要放弃它。您想……修复它，让它变得完美。您不是一个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信徒。”

“其实我不了解黄金律法，但我想一切总有相通之处。”你摊开手掌，一片冰晶雪花在你的掌心上空凝结成形，愈来愈大，最终大过你的两只手掌。“就像这片雪花。晶莹剔透，多么美丽，似乎完美无瑕。”

你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敲击雪花的表面，冰晶发出叮叮的脆响。

“它甚至很坚固。但只要我触及它唯一的缺陷——”

你用同一根手指，缓慢地、极为小心地触碰雪花的一根枝子末端。你用的力度甚至无法杀死一只飞虫。

“它就会粉碎。”

似乎是为了回应你的话语，晶莹的雪花乒地一声碎成无数闪亮的碎片，瞬间就被寒风吹散。

“如果黄金律法是完美的，法环为什么会破碎？”你知道金面具不会回答，所以你询问自己。“长生者和死诞者出现了。人们不再能正确地死去。玛莉卡女王曾封印死亡——死亡会是它的弱点么？不不不，它本来很好地处理了生与死的循环，只是法环的破碎让它无法正确的生效。那么让法环破碎的那个关键因素……”

你想到了一个名字。

“那充满谜团的玛莉卡女王啊。”你摇摇头，不再去想这些费脑筋的事情。“您任重而道远啊，金面具先生。”

你站起来，骑上灵马，奔向大桥的另一端。也许该跟柯林道声抱歉吧，毕竟……你没有真的去劝金面具嘛。

不过要燃烧黄金树的你，大概也是柯林心中的疯子吧，你苦笑。柯林这家伙……也许迟早要面临信仰崩塌的危机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