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柒

律法长阶（六）

你和梅琳娜最终赢下了漫长的战斗。蒙葛特的咒血浸润了王座之间的每一寸地面，王座本身早已被战斗余波搅得粉碎。燃烧血液却无法补给的蒙葛特耗尽了力量，他半跪在地，用手支撑着身体，含恨吐出饱含诅咒的遗言：

“褪色者……你不过是个蠢货……”

“黄金树拒绝着一切，妄图为王者，只会像我一样一败涂地……”

“我们全都，早已被遗弃……”

气若游丝的蒙葛特已无力再说更多，只是跪在地上费力地喘息。他最后一次抬起左手，想要塑造出武器向你投掷，可那金色的能量甚至已无法再凝结成型。他终于垂下头，闭上仅剩的一只眼，倒在地上不再动弹。

不受赐福的恶兆之王，为黄金树流干了最后一滴咒血。

你和梅琳娜默默无语，你干脆在满地的咒血中坐下休息。伟大的艾尔登法环似乎就在你们眼前，可蒙葛特的遗言不得不引起你的忧虑。

“梅琳娜。”你看着她，苦笑着。“我们赢了。我就要当上艾尔登之王了，对吧？”

梅琳娜看着你。你知道她也有同样的预感。

“走吧，去黄金树的入口。”你摇摇头。

你支撑着站起来，与梅琳娜并肩走上王座背后那深入黄金树内部的长阶。照亮整个交界地的黄金树，通往其内部的通道此时却一片黑暗，你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然而，只有当你真正走到那拒绝一切的荆棘之前，亲手抚摸那坚硬如铁的刺，直到双手的皮肤被划得一塌糊涂，鲜血在荆棘的表面上留下挣扎的痕迹时，你才终于明白，你为成王付出的一切都成了笑话。

“梅琳娜。”你哑着嗓唤她，“梅琳娜。”

梅琳娜没有言语。你知道她比起回应更擅长倾听。

“蒙葛特说的是真的，我当不上艾尔登之王了。他该早点告诉我的。”你怔怔地看着自己流血的双手，“我杀掉了三位半神，我从宁姆格福一路杀进罗德尔，全都是无用功。”

你缓缓蹲在地上，用血淋淋的手捂着脸，腥甜的鲜血气味钻进你的鼻腔，让你稍稍清醒了一点。

你沉默良久。你把黏糊糊的手从脸上拿下来，盯着自己划烂的手掌。

“梅琳娜，我们走吧。我要回圆桌厅堂，基甸那老家伙肯定有办法。大不了问问双指，无上意志的使者就在圆桌厅堂里，我不信找不到办法。”你干脆坐下来，朝梅琳娜伸出手，“带我去圆桌厅堂。”

梅琳娜没有握住你的手。

“对拒绝的刺，我有一个办法。”她终于开口，“我希望再次与你一同旅行，从罗德尔的东北方出发，启动洛德大升降机，来到云海之上，保存着灰灭火焰的巨人山顶，在那里，我可以燃烧拒绝的刺，而你可以继续走上成王的道路。”

你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，但燃烧黄金树无疑是无可饶恕的重罪。即使你对黄金律法的忠诚十分有限，你知道还是应该和圆桌厅堂的各位商讨一下。

“我知道了。还是要先请你带我回圆桌厅堂，这件事情……我不能做主。”你叹了口气。

梅琳娜握住你的手。在习惯了利用赐福传送后，你久违地再一次体验到第一次访问圆桌厅堂的感觉。当时，圆桌厅堂的领袖百智爵士只称你为“一个过客”，甚至没有对你通报姓名——似乎就一转眼的工夫，你的成就已经不亚于这位资历颇深的同志了。

你的视野缓缓恢复正常，你回到了大赐福的旁侧。满脸满身的血迹已经消失，赐福的温暖让你稍觉安心。你没有停留，快步走向双指所在的房间，告诉解指婆婆你获取的信息。

婆婆告诉你指头大人已经获知了这件事，正在和无上意志取得联系。随后是长时间的静默，直到解指婆婆失望地摇摇头：“指头大人感到困惑……无上意志没有回应。这是未曾出现过的怪事呐……”

“这要等上多久？”你眉头紧锁。你当然可以等，只是担心等待许久后却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应。如果双指给不出答复，又拒绝了你的方案，那你的等待就完全是浪费时间。

“喔……这可不好说啊。”解指婆婆摇摇头，“指头大人一动不动，这可是大事，也许要等上几十上百年呐……老婆子我倒是无所谓，你们想必是等不起的吧。还是说……你有什么自己的办法，想请示指头大人的许可？”

“我要去巨人山顶，燃烧拒绝的刺。”你坦诚道。

解指婆婆干瘪的脸上显出怒容：“燃烧黄金树？那是身为人绝不可犯下的重罪……”似乎是用力过猛，婆婆停下来喘了两口气，面上的皱纹略微舒展开来，语气也稍稍柔和了些：“但指头大人始终没有表示，这件事也暂时无从评判。这样吧，既然你是为了成为艾尔登之王，那就放手去做吧……只是，点燃巨人山顶上的火焰大锅，必须要献祭一个能看到那火焰虚像的人作为火种。”

你记下了。随后，你前去百智爵士的书房见他。

“你想燃烧拒绝的刺，以此进入黄金树吗？可以。毕竟，指头在很久很久以前，就已经毁坏了——不过，如果黄金树燃烧起来，圆桌厅堂也将随之毁灭。对于圆桌厅堂来说，这是一着险棋。”基甸的语气很是平静，“作为同志，我信任你的能力。放手去做吧，圆桌厅堂的宗旨，本来就是为了让褪色者成为艾尔登之王，只要能成功，它的存在也就不再被需要。”

看来圆桌方面还是支持你的，你松了口气，心里对有权代表指头敲定的解指恩雅道谢。

你通过大赐福回到了女王闺阁，梅琳娜正等在那里。

“你回来了。启动洛德大升降机的符节，我交给你。火种，我会帮你准备好，只要引导我去那里就好——像你引导我来到这里一样。”她那只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光，“我相信你，一定可以当上艾尔登之王。”

梅琳娜似乎什么都知道。你接过符节，定定地看着她。她并没有为你的目光感到不自在，只是继续说下去：

“我们出发吗，伙伴？”

你摇摇头。

“我会出发，但不是马上——我想去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。”

你知道梅琳娜不会介意，她是最有耐心的一个人。她点点头，身形消散在空气中。你知道她还在你身边。